音樂治療師通常無法篩選個案,尤其是實習階段,會遇到怎樣的個案往往不可知。
今天要說的是在少年觀護所的故事。
少年B在幾天前和其他少年打架並且嘗試攻擊工作人員。在押送至緊閉室的路上還嘗試逃跑,在觀護所可說是惡名昭彰。
那時的我還是個實習生,懞懂未知,光是聽到這樣的事蹟都覺得不可置信。我的督導決定讓我嘗試和少年B進行治療,並且試著安撫少年B憤怒的情緒。
教室裡,少年B面帶不屑的微笑,我問他為什麼要打架?他說:「因為我很生氣!他們都是腦殘!」我接著問:「你說誰是腦殘?」他回答:「所有的人!」帶著濃濃的街頭口音,以及不太連貫的句子,我實在不解。因此我問他:「那打架有使你心情好些了嗎?」他說:「你不懂啦!我可以彈鋼琴了嗎?」
看少年B對音樂有興趣,我請他在鋼琴上隨便彈,同時想著前幾天發生的事情。他一開始輕敲著琴鍵、後來慢慢往低音域彈去,琴鍵越砸越多,並且越來越大聲;我甚至有些緊張,偷偷擔心著少年B可能會把鋼琴砸壞。
少年B的情緒漸緩,他喘著氣,把手收回在雙腿上,望著琴鍵。我問:「你還好嗎?覺的如何?」他嘆了一口氣說:「我不知道為什麼我生氣,但是我現在覺得很空虛。」「那有難過嗎?」少年B想了一下點點頭。在那次治療中,我們談到了正視自己的情緒,以及如何在情緒上來前想辦法控制住。「那萬一他們挑釁我呢?」我說:「我不知道,不如下次我們一起討論?」
有一天,我到宿舍接一名個案去音樂治療。其中有一名少年C不停得對我叫囂,並且稱呼我帶有歧視的字眼。見我沒有反應,他竟然走了過來作勢對我揮拳。我很嚴肅的請他停止,但是少年C嗤之以鼻的說:「哦?不然呢?」這時少年B和周遭的人為了過來,並且要求少年C注意言行舉止,一開始少年C對著對著少年B叫囂,但看見自己寡不敵眾便悻悻然離開。
事後,我對少年B說:「我很為你感到驕傲,你用很成熟的方式處理了這樣的衝突。」少年B說:「我不知道我這樣做對不對,但我就是看不慣他無理的樣子。」「那他對你叫囂的時候你感覺如何呢?」他說:「我覺得很氣,但是我只想讓他停止,所以我選擇不與他爭辯。」後來我們討論出一個共識,「永遠以目標為重,情緒先擺一邊。並且在爭論前先想一想是否值得。」
音樂治療師所學習的是理論以及技巧,這些能與個案分享的智慧往往都是需要經驗累積的。因此,音樂治療師與個案一同學習是很常見的,甚至有的時候治療師還會為了打破與個案間的隔閡,會有意的犯錯,讓個案知道治療師也是普通人,也是需要學習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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